清晨,白露未晞。
秦岭余脉的山脚下,荒郊野岭,有一黑一白两匹快马在踏草飞驰,惊起一地虫飞蛙跳。
元无忧到底也没甩开元子烛,她舅舅最后的让步就是遣返自己的部下,他独自策马护送外甥女,执意要亲眼看着她与党项王或是襄阳太守接头,才能安心。
她本想拒绝,可这舅舅一副苦口婆心的,说元家长辈跟她亲近的就剩他了,当初皇姐在临终前曾向他托孤,他也答应了会替她照顾好孩子……
倘若元无忧有闪失,别说自己百年以后下黄泉,无颜面见皇姐,就是还活着那些元家亲族,都会恨他没长辈的担当。
元子烛一絮絮叨叨的,那语气和用词活脱脱就像七老八十的,顿时就让人想不起来他面具底下,是张年轻的脸了。
元无忧听的闹心,赶忙打断舅舅,应允他跟着自己。
随后,元无忧和舅舅正沿着山脚下,绕行山路,结果远眺着山尽头的拐角处,迎面就遇到了一伙黑衣玄甲的周国府兵。
对方似乎刚从旁边的山上下来。
黑甲府兵里为首的,是穿着翠衣软甲的厍有余。她手里正把玩着一个小巧的白玉雕饰。
两拨人狭路相逢,山林间鸟雀惊飞,落叶窸窣,唯独双方人马在相距几丈远时,纷纷勒马停下。
河阴王一瞧见来人,只单手拉住缰绳,黄金面具底下、射出一双凌厉倨傲的凤眼:
“厍贵妃因何在此?”
按规矩说,河阴王该对厍有余这个皇妃行君臣之礼。但按辈分来说,因为元家跟宇文家没少联姻,宇文家这几个皇帝都得管元子烛这个大辈儿,叫一声“舅舅”。
再加上河阴王素来在朝堂上我行我素,目中无人,连皇帝太宰他都不放在眼里,而厍有余一个后来的皇妃,自然不能跟他计较礼节。
更何况厍有余身边就这几十个府兵,要真打起来,河阴王恐怕真会对她动杀心。
于是厍有余便诚恳地说,那个偷盗玉玺、还想坐船潜逃的陇西李公子,被她拦截了,玉玺也被她抢回来了,正要去找皇上复命呢。
元无忧一听,自然不信,但厍有余笑吟吟地晃了晃手里的玉玺,说你不认识玉玺,总不会不认得这个吧?
随后,厍有余就从腰间蹀躞带挂着的剑袋里,解下一只三尺秀剑、扔到元无忧马下。
元无忧利索地滑鞍下马,捡起秀剑一看,那剑格上精工雕刻的青鸾凤羽纹,还隐隐透着锋利的寒光。
这还真是李暝见的莫邪剑!
她握剑的手都在颤抖,当即冲厍有余去,愤然怒吼——“你把他怎么了?!”
甲胄姑娘才迈动一步,就被身后,也跟着下马的元子烛拽住了手臂。
“别冲动!问清楚再说……”
坐在马背上的厍有余晃了晃手里的玉玺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