巴黎地铁三号线的隧道里,潮湿的石壁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,如同无数双邪恶的窥视之眼一般。
两个穿着工装的汉子跨越过工地围栏,跟守在帐篷前的汉子打了一个招呼,掀开门帘钻了进去。
地铁外面的道路上有一群穿着市政道路建设公司工装的,正在操作柴油锤打桩机将硬化的路面破坏掉,露出
柴油机的噪音和锤头撞击地面的巨响,引得路人纷纷皱眉绕路。有脾气不好的就在嘟囔,“搞什么鬼?今天修好明天就破坏,不知道多少人在里面捞钱……呸……”
袁文杰和阿列克谢穿着工装跟着发牢骚的人后面,绕过工地,进入了地铁。
到了帐篷前,同样跟装扮成工人的暗夜天使队员打了个招呼,“里面有多少人在工作?”
队员伸出六根手指,低声说道:“六个,轮流干活。”估计是想要表功,跟着解释:“洞口太窄,运送土方不太容易。”
袁文杰可是惯犯,当然知道洞挖得越深,运送土方的工作量就越大的道理,当即拍拍那人的肩膀,微笑说道:“辛苦了,等完成工作,所有人的薪水翻倍。”
队员知道袁文杰这是便宜话,他们的薪水都是米哈伊尔发放,袁文杰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。不过依旧装出感激地样子说了谢谢。
掀开门帘走进去,昏暗灯泡的照射下,一双腿正从洞里挪出来。
一个戴着头灯的队员拉着装满土的塑料盒爬了出来,起身见到袁文杰和阿列克谢,立刻汇报说道:“按照进度,差不多最后半米距离了。”
袁文杰打开头灯,弯腰朝里面看了一眼,“叫兄弟们出来吧,最后这段我来做。一个小时后,你们把洞口封起来,立刻到安全屋等我们。”
“是。”队员立刻拿出对讲机,“停止工作,都出来吧。”
等里面的人爬出来,换作袁文杰和阿列克谢钻了进去。
洞的直径约莫只有一米不到,人在里面只能匍匐前进,短短几十米的距离,他们也花了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才爬到尽头。
“袁叔,要不我来挖吧?!”阿列克谢客气道。
“不用,这点距离半个小时就好,你注意你的电脑,别进水了。”袁文杰说着话,就听到身后填土的声音,知道那几个队员正在准备封洞,便也不再废话,抄起短柄铁锹就挖了起来。
阿列克谢检查了一下电脑包,外面包裹的塑料布完好无损,便看向袁文杰,就发现他挖土的姿势有些怪异。
袁文杰身材矮小,所以用半蹲的姿势挖土,却是正好。
而且他挖土的动作有些与众不同,铲子向下用力,每次都要旋转一下,挖出来的洞明显要比其他人圆多了。
“袁叔,为啥要挖这么圆?”阿列克谢好奇问。
“因为圆形的洞不容易塌方……嘿嘿,如果运气不好,说不定下一铲子这个洞就塌了,怕不怕?”袁文杰嘴里说话,却并没有影响他的动作,每一铲与上个动作之间的衔接不急不缓,极其韵律。
“我不怕,洞这么小,怎么可能塌方?”阿列克谢嘴里说着不怕,握着铲子往后扒拉碎土的手却有些虚力起来。
“你还真别说,我就遇到过一次,洞比这个还小一些,可能是遇到了膨胀土……”
听着袁文杰诉说过去的故事,虽然身处幽闭空间,阿列克谢倒没有了刚进来时候的恐惧,往后哗啦碎土的动作也逐渐熟练起来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,当他感觉已经适应了土里散发出来的腥臭味道时候,前面的袁文杰却停止了动作,而是用耳朵贴在墙壁上仔细聆听起来。
随即他转过身体,朝阿列克谢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,压着嗓子吩咐,“别说话,地下室有人。睡一会,等他们下班后我们再进去。”
夕阳微斜,安娜独自走在伦敦桥上,双手插在风衣的斜兜里,面对如同巨轮一般的红日发呆。河风撩拨着她的长发,随着纱巾在半空中飞舞,恍若凌波仙子一般美丽,惹得路人纷纷为之侧目。
米哈伊尔大踏步走了过去,在她身旁站定,视线从来往的人流扫视了一眼,看到了不远处的警卫力量,这才放心转头看向安娜。
“怎么了?有心事?”
安娜面无表情盯着那轮红色,没有任何反应。
“喀秋莎又在闹了?”米哈伊尔继续问。
安娜此时才有了反应,将风衣的衣襟合拢起来,紧紧裹住身体。“是啊……任谁看见杀父仇人都不会安定的,哪怕凶手就是她的母亲。”
“如果奥列格活着,也许喀秋莎能原谅你……可你会再杀奥列格一次吗?”米哈伊尔试探问。
安娜的眼眸从虚无中回到到现实,打量了一会米哈伊尔,看得大老爷们的脖子一直在往下缩,才展颜一笑。“巴卡京来了?”
“嗯……额……你怎么知道的?”米哈伊尔被惊讶得有些语无伦次起来。
“原来如此……”安娜好像突然就轻松了许多,视线重新转向那轮红日。“原来如此,奥列格还活着对吗?”
米哈伊尔咳嗽了几声,随口将浓痰吐到泰晤士河水里,借此动作掩饰了自己的尴尬。“是的,他还活着……不过要过几天才能恢复过来。”
“假死?也就是说二十年前的叛逃也是巴卡京安排好的,对吗?”安娜的确聪明,仅仅几句话,萦绕在她心头的迷雾就被炽烈的阳光驱散一空,真相就如脚下的泰晤士河一般坦荡荡暴露在她眼前。
“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……”米哈伊尔决定不说实话,因为他看到了安娜眼里透出的冷芒,心里默默为远遁的巴卡京祈祷着。
远在马岛的李安然刚从塔那那利佛工业园区回来,日产汽车厂今天新流水线开张仪式,作为大股东的他自然要去捧场。
回到家里,就看到头发已经灰白的巴卡京等候已久了。
“刚到?走,书房说话。”李安然很是随意地打招呼。
巴卡京跟着李安然到了书房,看着书房里简洁的布置,不由微微摇头。“你每年赚这么多钱,也不知道享受一下。”
李安然顺着他的视线看去,知道他在说自己似乎节俭得有些过分,不由大笑起来。“人总是贪婪得不到的,真正拥有的却从来不会在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