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2章她实在是太狡猾了目光却直直落在她的……
话音刚落,降谷正晃推门而入,目光在二人之间打转,他顶着一张喜怒不形于色的扑克脸,没有继续追问,似乎是在等他们自己交代。
降谷零被惊出一身冷汗,不知道父亲是从哪里开始偷听的,究竟听到了多少。出于本能反应,他悄悄地将手机藏到被子里,一声不吭地摇了摇头。
左右也没有证据,真要刨根问底,他就来个打死不认!
“都说了这是我和零的秘密了,你这个人怎么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啊!问那么多干嘛?”
静子故作生气地瞪着他,眉头紧皱,仿佛对方犯了什么天条。
她平时很少发火,因此只要稍微动点怒,就有一种莫名的威慑力,至少对丈夫非常有用。
降谷正晃的好奇心硬生生被老婆瞪没了,颇为尴尬地摸了摸鼻子,赔上一个带着点讨好意味的笑:“好,那我不问了。”
悬着的心平稳落地,降谷零庆幸有静子阿姨帮忙打掩护,庆幸对方愿意和他当“盟友”,他不着痕迹开口转移话题:“您怎么这个时间回来?”
父亲是个工作狂,忙起来的时候一个月都见不到几回,早上他应该正忙着开会才对。
“拿资料,听说你生病了,顺便来看看。”
语毕,他走到床边,用宽大的手掌盖住儿子的额头,停留了几秒,像是自言自语似的低声道:“哦,不烧了。”
静子将这一切看在眼里,笑着调侃:“如果只是拿资料,让秘书跑一趟就行,我看你是因为担心零才回来的吧。”
降谷零不太敢相信他爹居然会为了这点小事而放下工作,但心里又想要去相信,额头上还残留着掌心的温度,那是父亲关心的痕迹。
他偏过头,目光落向父亲的脸庞。
他爹的表情没什么变化,但也没否认,嘱咐几句让他好好养病的话后,就离开家回公司了。
降谷零重新躺回被窝,后背正好压在一个硬物上——是他的手机。
很快翻到时透月发来的信息,嘴角不自觉地往上一扬,手指熟练地输入文字。
【我好想你】
在这一个多月里,他们每天都见面,他已经习惯了天天和她黏在一起的感觉,现在只是半天没见,就觉得异常煎熬。
距离学校下课还有好几个小时,假如他手里有个能控制时间快慢的遥控器就好了,能一口气快进到傍晚。等她来了,再把时间的流速调到最慢。
拇指压在发送键上犹豫半晌,还是没能按下去,总感觉有些油腻,反反复复删了好几次,才最终输入一行像是报告般的话。
【烧已退,请勿挂心,明天就能来上课。】
此时下课铃声正好响了,时透月还没等老师离开,就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查看。
唔,这个措辞……怎么有一股班味?她忍俊不禁地翘起唇角,指尖温柔地抚上屏幕上的文字,诚实地写下自己的心意。
【我好想你,干脆把下午的课翘掉,中午就来找你吧,反正也没心思听。】
好!当然好了!降谷零在心里回道,可转念一想,又认为不应该让小月为他而翘课。
【不行,我还等着你的笔记呢。】
看到这行字的瞬间,时透月的脑子里自动浮现出降谷零一本正经的脸,先是感到淡淡的扫兴,随后她心头一惊,惊觉自己的脑子出了问题!有变异成恋爱脑的倾向。
这太可怕了!她真是太堕落了!居然要因为这种小事而翘课,不仅对不起爹妈交的学费,更对不起一直努力学习的自己。
【好,先不聊了,下课见。】
收起手机,时透月决定在午休之前都离这个“电子毒药”远远的。
另一边,降谷零盯着手机屏幕,像是在做阅读理解似的,反复在心里默念那一行字。
她生气了吗?
答案再明显不过,态度突然变得好冷淡,并且直接结束对话。刚才是不是应该答应她翘课的事?
可他毕竟是为了她好啊,翘课是不对的,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不可以,正因为他真心喜欢她,所以才更不应该纵容她出格的想法。
【在知道你想要早点见面的时候,我真的好高兴,我也很想快点见到小月,可是这些都不能成为逃课的理由,凡事有第一次,就会有第二次、第三次、第无数次。不能因为觉得事小就……】
编辑完成,他仔细检查了两三次,确定没有错别字和病句后才按下发送键。
一分钟过去,没有回应,五分钟过去了,手机依旧没有动静。降谷零怀疑是不是欠费了,确认不是后,他又怀疑是信号不好。
于是走到窗台边,握着手机高举手臂,努力让信号变好,可惜一切都是徒劳。
一个小时后,降谷零不得不承认,没有收到回信是人为原因。
完了!如果她一气之下直接放弃探望他的计划该怎么办?
他重新省视一遍发出去的信息,越看越心慌,字里行间里都透出一股子不知变通的死板劲,她会生气是情有可原,完全不懂情趣的人是他啊!
*
连续敲了好几次门都没能得到回应,静子寻思里面的人估计正在睡觉,就小声说:“零,我进来了哦。”
一开门,她扭头看向床的方向,然后就被吓了一跳,降谷零就跟丢了魂似的,面如死灰地靠着床头,双手握着手机,两眼无神地看着前方。
“你没事吧?”
降谷零屏蔽了她的声音,依旧一动不动,像尊雕像。
静子没多犹豫,走到他身边,轻轻摇了摇他的肩膀:“你怎么了?和女朋友吵架啦?”
“女朋友”这三个字成功唤回降谷零的意识,他动作僵硬如快坏掉的机械,嘴唇翕动:“她还不是我女朋友,可能……以后也没机会了。”
说完这话,他像是在逃避什么一样,掀开被子钻了进去,然后用被子蒙住头,进入摆烂模式。
诶?怎会如此?静子摸不着头脑,可又没勇气追问,只好软着嗓子说:“先把药吃了吧。”
“不吃。”隔着被子,他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,语气失落至极。
静子继续劝:“虽然退烧了,但还是得吃药,否则好不全。”
“那我待会再吃,您先出去吧,我想一个人待一会。”
换作从前,静子顾虑到管太多会让他厌烦,一定会非常配合地离开,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,竟产生一种非管不可的逆反之心。
尽管如此,她也不敢太强硬,斟酌好半天才委婉开口:“方便跟我说一说吗?阿姨也算是过来人,也许可以给你提供点新思路,但如果你不想就算了。”
大约过了十几秒,降谷零拉下被子露出脑袋,神色复杂地望着她,认命似的叹着气说:“好吧。”
静子没想到他真的愿意讲,连忙搬来椅子,郑重其事地坐下,安静地等待他开口。
说实话,降谷零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要把这么隐私的事给她说,可他实在是没办法了,与其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原地打转,真不如问问过来人该怎么处理。
“其实是……”
倾听过程中,静子的表情认真的像是在听大师的讲座,待降谷零叙述完后,她的脸才缓慢地放松下来,并且露出一个让人安心的微笑。
“这只是我的个人意见,她应该没有生气,也不是故意不回你,只是单纯地忙着上课而已。”
面对这套说辞,降谷零显然不信,旋即提出质疑:“那她为什么不趁课间的时候抽空回?”
静子眼底闪过一抹狡黠,答非所问:“这样吧,假如她直到午休都没理你,你就直接打电话过去问。”
这什么馊主意?简直不要太离谱。降谷零急了,加快语速:“不行!这不是往枪.口上撞嘛。”
不知道静子阿姨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,要如果不是足够了解她的为人,估计都要怀疑对方是在故意整他了!
见他这样,静子不禁失笑:“零,你应该对自己多点自信,她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喜欢你。”
“不可能,”他下意识地反驳,一时着急甚至连敬语都忘了讲,“你都没见过她,哪里来的依据下这种定论。”
说完他才反应过来失言,赶紧道歉,可静子非但没有不满,反而看起来很高兴,留下一句耐人寻味的话后,径直走出房间。
“因为我和她通过电话。”
她们在电话里都说了什么啊?!静子阿姨怎么可以故意吊他的胃口?太过分了!
好不容易熬到午休时间,正准备打电话呢,不料时透月竟先他一步打来了。
“抱歉我没看手机,想着比起发短信,还是打电话更方便些,而且……也想听一听你的声音。”
降谷零药到病除,当场痊愈。他激动地从床上跳起来,单手握拳,曲臂一挥,对着空气用口型欢呼:Yes!
“我还以为你是因为生气才不回的。”
“怎么可能为这个生气啊,笨蛋。”
时透月走到教室外,四处张望,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才继续道:“倒不如说,我现在更喜欢你了,我喜欢正直又认真的零。”
感觉只要和他在一起,她也能变成一个正直的好人。
下课后,时透月没有直接去降谷家拜访,而是去了趟商场,准备好见面礼再登门。
他家位于东京二十三区中,房价最为高昂的千代田区,政府机关和大企业总部云集,顺便一提,皇宫也建在这。
根据地址找到住宅位置的时透月目瞪口呆,这特喵也太大了吧!目测房子的占地面积将近一百坪【1】,加上设计考究的日式庭院,估计整体面积超过两百坪。
在寸土寸金的东京市中拥有如此规模的宅邸,降谷零的父亲要么是政府要员,要么是大公司的高层。
幸好没让小零入赘,否则他爹很有可能会跟时透月拼命。
按响门铃,听筒中传来温柔的女声:“是小月吧,快进来。”
嗯?她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?时透月稍加琢磨,认为对方是通过降谷零的备注得知的。
不过小零给她的备注是什么呢?有点好奇啊。
庭院和住宅都是典型的和风,一草一木,一砖一瓦都极具美感,哪怕是外行也能看出来是出自著名设计师之手。
穿过庭院来到大门前,她屈起手指轻叩三下。片刻后,拉门被徐徐打开,空调的凉气伴随着清幽的香水味扑面而来。
唔啊!超级大美人诶!
时透月眼中浮起惊艳,站在她面前的女子简直美得让人舍不得移开眼,黑发随意地盘成低矮发髻,衬得皮肤愈发白皙透亮,她身着深蓝色和服,袖口和下摆用白线绣了流云图案。
“阿姨您好,我叫时透月,初次见面请多关照。”
面对绝世美女,她不由得紧张起来,语气带着明显的拘谨,就像在寂静的美术馆里欣赏一副画作,惊叹于画面之美的同时,又生出了几分敬意。
“你好呀,”静子弯起眉眼,声音好似清泉一样流淌出来,“我叫降谷静子,请多指教。”
本人的音色没有机械的传递,变得更加动听,时透月把手里的东西奉上,说:“我听零提过他还有弟弟妹妹,就顺路买了几样玩具,也不知道他们喜不喜欢。”
除此之外她还斥巨资买了水果礼盒,属于绝对不会踩雷的见面礼。
静子赶紧伸手去接,客气道:“人来就好,抱歉让你破费了啊。”
“没有没有。”
“不过宏彦和绫子在我父母家,等他们回来我再替你转交。”
“好的,麻烦阿姨了。”
两人正礼貌寒暄着,降谷零突然跑了过来,跟静子简单交代几句后,把时透月带去了一楼的和室。
和室差不多和普通教室一般大,南侧的大落地窗把庭院框成风景画,假山池塘,绿松青苔,构成简约大气的画面。
屋子正中的矮桌上,早已准备好茶水和点心,是她最喜欢吃的和菓子,造型精美小巧的甜品放在木质餐具中,乍一看还以为是价格不菲的工艺品。
时透月拿起一枚点心放入嘴里,口齿不清地问:“你现在好点没有?没再发烧了吧。”
“嗯,已经完全好了,我本来还想下午就回去上课,但静子阿姨说什么都不准,让我再休息半天。”
“她说的对。”时透月咽下口中的食物,又伸手去拿茶杯,茶水的味道不浓不淡,应该挺贵的吧,但她也喝不出个好赖。
杯子刚放下,降谷零端起茶壶给她续满,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问:“早上你和她通电话的时候都说啥了?”
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,时透月好不容易才把那尴尬的一幕给忘了,他倒好,立马让她想起那份脚趾抓地的回忆。
“你别提了,我不知道那通电话是她接的,还以为是你,就……随口骂了几句。”
降谷零神情错愕,关注的重点和时透月完全不同,“什么?为什么要骂我?”
时透月白了他一眼:“废话!一个从来不迟到的人突然迟到,还不回信息,真是吓死我了,还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。如果当时一直没人接电话,我估计都得找我妈了,让她帮忙查查你是不是被卷进了什么意外。”
“怪不得……”降谷零小声呢喃,估计小月当时的语气特别着急,所以阿姨才会那样和他说,认为她很在意他。
脑海里响起那句“她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喜欢你”,想起这个,脸上的温度不受控制地上升。
“你脸怎么红了?该不会又发烧了吧!”时透月放下咬了一半的和菓子,伸手去探他的额头。
“奇怪,这也不烫啊。”她有些纳闷。
突然,手腕被人握住,降谷零把她的手移开,一直保持虚虚握着的动作,似乎没打算松手。
“不是发烧,是因为你。”
那双灰紫色的眼睛里写满她看不懂的情绪,也不知是因为那番话,还是因为他的眼神,时透月莫名紧张起来,她感觉自己脸颊发烫,心脏快速撞向胸膛。
糟、糟糕!现在这个气氛是不是不太妙?她紧张地想上厕所怎么办?!刚才明明都不想啊。
于是乎,时透月轻轻抽回手,问:“卫生间在哪?”
“……”降谷零有点无语,伸手往右边一指,“走廊尽头就是。”
以近乎狼狈的姿态仓惶离开,时透月脚步又轻又快,一溜烟似的钻进卫生间里,她关上门,对着镜子仔细端详。
还好还好,脸红得不明显,他应该没有看出来。
诶?不对啊,为什么她要害怕被发现?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。
唉,也不知道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?心动的化学反应既陌生又惊奇,让她在无所适从的同时,又产生一种探知欲。
在时透月对镜深思的时候,和室内的降谷同学陷入自闭,又开始反思过度。
刚才那个举动果然太唐突,他不应该随便去碰她,更不应该讲那种该死的咯噔文学,现在倒好,直接把人给吓跑了!后悔也没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