穿过一殿一廊,进入地下牢狱,只见一片血腥混乱。
不论天上飞、水里游、还是地上跑的灵怪,都杀红了眼。
雁惜在混沌中锁定了那个红色凶兽的身影:“赤鹰......”
“还有那个类蛇怪。”陆潮生心疑,“可是为什么呢,阿漾为何会在见到祖先之后中了雀殇毒?”
“不是中毒,是重催。我本也以为单泉溪当年除尽了雀殇,可为阿漾治疗时,发现还有毒素存于它的骨髓。只是诱它发狂的幻像不再,外加这些年单泉溪的法灵相护,阿漾这才健全。”
“雀殇以幻像控制灵兽......”陆潮生想通:“那时中毒见的幻像,是阿漾的先祖?”
“想必如此。赤漾鸟通人性,重感情,认祖辈。”雁惜松口气,“但经此一事,阿漾安全了,也好。”
她刚说完,黑白圆卦忽然在牢狱顶端出现,打斗的凶兽皆被强灵拉扯,带往四个方向。
周围宫殿立马变成了云霭缭绕的旷境。
四道金光掠过头顶,飞往云海尽头。
飘氲散开,彩壁入眼,视野末处竟是那栋看过数百年的建筑。
“四圣池?!”雁惜大惊失色,“凌寒,我......眼花了吗?”
凌寒凑近她,胳膊贴向她臂膀,轻声应:“你还记得风黯给我们看的那个伪龙墟吗?”
“那八幅画?”
凌寒回忆:“第四幅,灵物相斗。画里右下角的牛身像不像方才第三座牢房中的牛怪?”
雁惜领悟:“若此处所现与那壁画吻合,接下来就会是——”
脚下山崩海啸,云层受到牵连,扑腾乱卷,情势汹猛,雁惜差点以为自己要遭殃了。
天边传来争吵声。
“六百年,才短短六百年,四界大小战乱上万次,无休无止,谁来负责!”
“五百年前,一千人,乱次二十;四百年前,五千人,乱次三百;三百年前,两万人,乱次一千;两百年前,十万人,乱次八千......当初我就说了,灵多难治,你们偏要固执!”
“何谓固执?阴阳卦聚灵,加速生势,从未创造。千年之后,天地的生灵自会越来越多。”
“灾难的症结不在人多。万次冲突,都没有发生在距离日落最近的那片土地。那儿的灵物可不少。”
四道金光现形,是四个高矮不同、模样相似的.......
雁惜瞧他们五官,一时分不清男女。
最左边那人质问最右边那人:“那你说症结在哪!”
右一叹气,“心性。”
右二反驳:“是资源。”
右一不甘示弱:“四界灵多,可地广物丰。千百年来,他们成族聚群,各活各貌,本可以相安无事,却非要生出抢夺霸占之心。有了一想二,有了二想十,心性贪欲无穷尽,所以相互残杀!”
右二顺手指向大地,突然激动:“左地广,右物丰,前地贫,后物少,可左右前后都有灵存在,多少不一,自然会生出纠纷!”
“那便让物贫之处少些灵,因地制宜。”右一坚决,“贪念恶欲才是根本。族灵不同,共生共存,倘使人人都能敛妄欲,互相谦让、和善友爱,强扶弱,富济贫,便不会有杀戮、血腥、战争、灾难!”
此声一出,四人身形隐现,合拢为一。
但无形的争论还在继续。
雌雄难辨者捂着脑袋,体内藏着四道鲜明的意识,借他的嘴巴不断念叨:
“你想怎么做?我们能怎么做!”
“分离善恶,剖除妄念,让良善永驻,邪恶永逝!”
“可四界混战,所有人都提起了刀子,加害与被害根本分不清。”
“那便,用这阴阳卦的三道卦息!”
三缕金丝飘现,曲曲绕绕终成印符,雁惜呼吸一沉。
凌寒察觉:“怎么了?”
“......翎须羽。”雁惜难以置信,“那个图案跟付颖司家的印画一模一样......巧合吗......?”
金符放光,照射天地。放眼望去,各个空间里的人蜷缩如虫,成窝乱撞,混乱不堪。
紧接着,飓风大作,浓黑的灵识被强力擡起,滔滔不绝,聚向世界的另一端。
陆潮生心惊肉跳:“罔清。那里是罔清魔界......浒气的真相,竟是这样吗?”
“不止。”凌寒脸色难看,“抽除了恶念,生灵开始消失。”
四界哀嚎不断,掌符印者体内的意识又躁动了。
“逆天、逆天不可行!否则他们都会死!”
“收回来!恢复原状,快!”
“——可是已经晚了!”那雌雄难辨的人头上现出青色印记,“既然被奉为主,便要担起主的责任。”
他垂落双臂,重凝阴阳卦。
“因我而起,便用我灵根,填补他们的缺失。但愿今后,杀戮全无,恶念尽散,世界安宁。”
人身破裂,四条金龙现出原形,坠入阴阳卦,一抹若隐若现的黑灵注向罔清。
天地在轰隆三声后,趋于沉寂。
卦图迅速收紧,由圈变作黑点,最终微不可察。
四周失去光亮。
幻境结束。
青瑶簪刹那崩碎,妁玥的仙灵化成护盾。
“有问题!”雁惜急抓凌寒的手,灵拽陆潮生,“先撤!”
冰晶凝成的道路发光,凌寒回拥雁惜,瞬闪离开。
黑暗深处果真涌起杀意,万里长桥被强力压迫,疾速坍塌。
抢在最后一刻,青玉皿化作青绿色的漩涡,把三人卷入一个全新的空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