祁彻看着她神色,问道:“姑娘有何难言之隐?”
身边的婢女张口想要说什么,她已开口道:“是父亲为我定下婚事,我一出去怕又是要面对那郎君。祁少将军便就带我在林中随便逛一逛,耽误不了将军多少功夫,还是将军有要事?那我与婢女也不打扰将军了。”
祁彻自是没有要事,眼瞧见夕阳西沉,霞光布满山坡,她们两个女儿家再待下去也未必安全,且这林中也随时可能有野兽窜出来,他思量之下,道:“好。”
少女朝着露出明媚笑容,祁彻俯下眼,视线落在她胯.下马上,“姑娘好似不会骑马?”
她诧异:“郎君能看得出来?”
祁彻点点头:“姑娘骑马时过于拘谨,应当才学不久?”
少女道:“是,我自幼体弱,父亲不许我策马,连这番随大部队来猎场也是我向父亲求来的,今日是我第一次学骑马。”
她轻轻抿唇,仿佛在犹豫什么,过了会,拍了拍婢女的肩膀,婢女询问道:“我们小姐今日难得有机会接触马背,郎君可否教我们小姐策马?”
少女道:“我是公主的伴读,在公主身边说得上话,听闻郎君来晋国数次求见晋王,或许我可以帮郎君。”
祁彻连忙道:“不用。”
她不必拿出这个理由请他帮忙。这点小忙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,且他这么早回帐也无事可做。
他策马来到她身边,拉过她的缰绳,两匹马一下挨得极其近,少女擡头,恰好一束夕光落下来,照得她双目闪闪发亮。
金光从裂开的层云中射出,笼罩着湖畔边的少年少女。
夜幕降临时,她终于学会了御马的第一步,在湖畔边绕圈。祁彻看她如此高兴,也不由唇角扬起弧度。
他送他到林边,临走前,她回头看向他:“我得走了,今日多谢郎君教我骑马,与郎君相处,我很开心。”
祁彻颔首微笑,目送她远去。
他本以为与她不过是萍水相逢的一面之缘,却没想到次日在湖水边,二人再次相遇。
这一次,她身边还带着一个与她年岁相仿的华袍少女。
她朝他策马走来,祁彻猜到她身边少女是谁,正要行礼,那少女已先准备作礼,萧音连忙拽住少女,脸色一瞬间划过几分慌乱,笑着对他道:“这便是姬琴公主。”
那少女看她一眼,很快回过头来,“你便是阿音与我说的,从楚国来的那位少将军?”
祁彻道:“是,见过公主。”
萧音笑着道:“将军昨日只教了我御马,却还没教我怎么策马,今日可还能继续教我?”
祁彻感觉到一旁公主投来的目光,到底还是应下了,“好。”
姬琴公主退到一旁,说不打扰他们二人。
祁彻带她来到一旁山坡上奔马,起初她还有些谨慎,待到后来他手把手教,她终于渐渐放开来。
她策马疾驰,如同御风一般,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草原,头顶是璀璨的星河。
她的长发在风中飘扬,转首看向他,喘息着道:“谢谢你,祁彻。原来策马这般自在,难怪他们都喜欢。”
他正要开口,却见少女喘息不停,面色渐渐变白,随即一口血吐了出来。
她身子往一侧倒去,她的同伴与婢女急切地赶来,“公主!”
祁彻听到这个称呼,愣怔地低下头,怀中人面色惨白好似透明,犹如易碎的琉璃。
他抱着她上马,带她回到营地,一下马,宫人门便围了上来,焦急地将公主送入帐篷中。
四周嘈杂声纷乱,也是那一刻他才了然,她哪里是什么萧音,分明就是那晋国公主姬琴。
晋国姬琴公主,晋王的幺女,因自娘胎中带出的弱症,曾被医工断言只怕活不过双十年岁,所以晋王才千娇百宠将她呵护养大。
今日祁彻带她策马,致使公主咯血不止,此罪他难逃其咎。
晋王匆匆赶来,暴怒呵斥他。
而后侍卫走上前来,“祁将军,您是外臣,不知晋宫的规矩,宫中有令,谁人都不可私自带公主外出,若致使公主旧疾复发,论罪当杖责二十。”
祁彻闭了闭眼,此事是他做错在先,既寄人篱下,他自然责无旁贷:“臣甘愿领罪。”
“父王!”帐篷中传来她的声音。
“是我执意要学骑马,是我逼他带我去山坡上,你们别伤他!”
她奔出帐篷,来到他身边跪下。
“父亲,从小到大我几乎从未忤逆过您,就任性了这一回,是我逼着他教我策马,我不想连累他,求您放过他!”
晋王目光冰寒:“你以为他无缘无故为何好心教你策马?不过是看中你公主的身份罢了。”
少女咬牙,眼中噙泪:“可父王,他没有错,他根本不知我的身份!”